多吃飯、打針配合些。_貓,Kki、Kin獎

大姐Kiki

第二次和Leslie預約,原本是因為前次溝通沒法和每隻動物都說上話(家有七貓還外加一隻樓下TNR的貓咪),公平起見,一定要聽聽每隻貓主子有沒有什麼想法要表達,結果預約的日子真正來臨時,家中的大姊大Kiki正好身體違和,罐頭越吃越少,又經常躲在衣櫃裡不出來,於是「主力」自然放在牠身上。

首先請Leslie問問牠最近是怎麼了。

Leslie得到答案之後,有點猶豫地說,「我不知道Kiki說話是不是有點誇張,牠說牠已經夠不舒服了,妳還讓牠像是坐風火輪那樣轉來轉去,牠之後就更不舒服了。」Leslie像是相信我不會這麼做似的又補了句,「牠是不是有點誇張?」

但是我從Leslie當場模仿的動作立刻知道Kiki在抱怨什麼,我驚訝之餘也立刻認罪:之前幾天有次Kiki睡在牠的睡床上時,指甲勾住床緣解不開,我想幫牠,但牠有點驚慌所以越勾越深,那陣子牠食慾已經開始下降了,照顧動物總是緊張兮兮又小心翼翼的我,於是就在房間扯著嗓子想喊老公來幫忙,在客廳的他卻始終沒聽到,情急之下我就把Kiki連床帶貓整隻包起來抱著從最裡面的房間衝向客廳,一路搖搖晃晃讓牠很錯愕又生氣,因為牠從來沒有這樣被抱過,我想那就是牠口中的「風火輪」吧?

解釋完原由之後,Leslie繼續溝通,問牠為什麼不愛吃飯,心情不好的Ki口氣一直很差,重複說就不想吃啊,問半天之後才回答感覺昏昏的,Leslie說牠讓她感覺到有點像人中暑的樣子,我就請Leslie跟牠說,「不想吃也還是要多吃點啊,不然我會擔心」,Ki立刻回嘴說牠就是知道我會擔心,不是都有吃幾口給我看嗎?(這是真的),但後來牠還是不耐的說,「就是不想吃啊,東西放著就好,我想吃就會吃了!」,實在是非常像太后娘娘般有架勢個性的回答啊!

其實Kiki因為腎指數稍微偏高,一直在家進行皮下輸液並定期回診,那陣子食慾不振的情況我們當然也反應讓醫生知道,醫生於是檢查了口腔,發現牠有蛀牙,並且說要安排拔牙手術,只是我不放心在Kiki身體不舒服時讓牠拔牙,因此還在觀望手術的時機;趁著見Leslie的機會我也順便問了問牠牙齒有沒有很不舒服,結果Leslie正確指出Kiki蛀牙的位置(真的太佩服了),說Kiki表示那個位置的牙齒不太能咬,但沒有很不舒服。

這時Leslie叮嚀說,健康的問題還是要以醫生說的為準,也是,說不定這傢伙怕要拔牙,所以逞強地說還好?因為溝通過程中勸Kiki多吃飯顯然無效(畢竟的確是身體康復自然會想吃吧!),就問牠另外還有什麼要跟我們說的,結果牠竟然說,「叫小橘不要一直來偷看我,還有妳也是!」
小橘

雖然Kiki那時的食慾不振讓我很憂心,但聽到的時候我還是笑了出來,因為我和小橘「兩人」的確是家中最常去偷看衣櫃裡的Kiki的。這時Leslie轉問小橘為何要偷看Kiki,小橘的答案更讓我吃驚,牠說「我擔心啊,你們難道都不擔心牠死在衣櫃裡?」Leslie說完這句之後有點抱歉的說,「貓說話好直,我是否該修飾一下再說?」。

我和我先生都連聲說沒關係,因為這真的超像個性白目的小橘會說的話,加上小橘童年有過創傷—小橘和牠的馬麻一起在我家樓下生活了一段日子,但有天卻發現馬麻突然死在車子下面,很黏馬麻的牠因此暴瘦且憂鬱,好一段時間才恢復,一定是這樣的經驗讓牠成為家裡唯一擔心「死亡」的貓吧?其實想來也挺感傷的。

米漿

對於Kiki的這項要求,我無法約束小橘不去看牠,所以我跟牠說,「那妳不要躲衣櫃我們就不用偷看妳了」,Ki卻說,「妳就大方走進來跟我說說話,不要用偷看的」(是說牠到底怎麼知道我偷看啊?牠不是躲在衣櫃裡嗎?),後來Kik還追加了一項要求,就是叫米漿不要一直大叫(米漿幾乎被全家的貓抱怨太吵),至於米漿這隻多話的黃貓本人,被問到每天到底在大叫什麼的時候,當事人表示,牠是說「摸我摸我,要一直摸一直摸」(沒錯,米漿喜歡人不停地摸牠,手停下來放同一個地方不算數,真的要一直摸、一直摸!)。

而由於米漿本人說牠不在乎大家嫌牠吵,所以Kiki的這項要求又無法達到了!還好大約兩週後進行的拔牙手術順利,身體慢慢復原之後,Kiki也比較少躲在衣櫃,食慾也恢復了,所以應該也就不會那麼生氣小橘或米漿了吧?

因為溝通當天的心力都放在Kiki身上了,所以其他小輩們的抱怨雖然也是有聽到例如原本是街貓的小橘說牠快無聊死了、小白說米漿和Kin獎很煩,要不然牠的日子很完美、湯圓說最近吃了東西肚子會咕嚕嚕叫所以吃得比較少、豆漿說米漿有時有點煩之類的感覺沒有立刻處理的急迫性,就先放到一邊去;然後主攻另外一個重點溝通人物,我家的尿尿小童Kin獎。

Kin

Kin獎原本也是樓下的街貓,但不像小橘小白或米漿豆漿,牠們在樓下生活時至少兩兩有伴,Kin獎卻是從小獨自討生活的貓,或許因為缺乏安全感,接回家裡之後,是屬於比較有行為問題的貓,會到處亂尿尿也愛挑釁小白。

問起牠亂尿尿的理由,牠倒是理直氣壯:「因為我要當王,我要全家充滿我的味道」,我們告訴牠,可是現在其實牠不是王啊,可見尿尿這招沒用(米漿和牠對峙的結果經常是米漿勝出),牠卻回答說,「所以我如果不到處尿尿,就更糟了」(你反應需要這麼快嗎?)

我們又動之以情說,「我們會很疼很疼你,那你不要亂尿尿好嗎?」,牠卻回答說,「這個和那個又沒有關係,你們很疼我和我是不是王沒有關係」(的確啊,人真的無法介入貓的排序),眼看勸導的言語節節敗退,我只好帶點軟性的威脅說,「可是你一直亂尿,被尿到的東西我們就要丟掉,我們家就會變很窮,就沒錢買罐罐給你吃了」,Leslie傳達完這句之後告訴我Kin獎不接話,看來牠亂尿的意願真的超級堅定,於是最後妥協的還是我們,很疼Kin獎的先生在旁邊接腔說,「那至少尿在可以洗的東西上面吧」,Leslie聽到這邊都忍不住說「好卑微的要求啊」,是啊,這就是貓奴。

而果然,溝通之後Kin獎的亂尿習慣依然沒有改變。牠可能在考驗我們是否了解愛的真諦吧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輕易發怒…

        但在第二次溝通之後的隔天,Kin獎卻開始身體不舒服,不想吃東西,且越來越嚴重,我們帶牠去就醫雖然血檢都正常,食慾卻沒有改善,醫生懷疑可能是中暑,囑我們替牠在家裡打皮下點滴,誰知牠大吼大叫驚動了全家的貓,打點滴的過程也十分抗拒地扭來扭去,針戳進去又跑掉,試了兩三次才成功,非常不順利;而關心Kiki後續的Leslie這時正好問起家中貓咪的近況,我談及Kin獎的異常,就與Leslie約了第三次溝通,希望了解Kin獎到底怎麼了。

溝通當天我有些自責地要LeslieKin獎,是否前次溝通我們一直叫牠不可以亂尿尿,好像都在嫌棄牠,讓牠不開心了?

身體不舒服和這有沒有關係?結果Kin獎的答案真叫我啼笑皆非,牠說的確是上次和Leslie講話的隔天就開始不舒服,但和溝通應該沒有關係,「因為我也沒在聽她的啊!」(沒錯沒錯,牠的亂尿與挑釁行為真的依然故我)。

牠說就感覺肚子重重的頭暈暈的,我於是告訴牠說那就更要乖乖配合打皮下點滴才會比較舒服啊(果如醫生說的是中暑了吧?),結果Leslie做出了一個前次打點滴時我壓制Kin獎的動作,說Kin獎表示打點滴時我整個人這樣壓著牠,好可怕,而且針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戳下去,好可怕,好可怕(Leslie重複做出Kin獎好害怕的樣子)。

Kin獎的抱怨是真的:因為Kin獎很重很大隻又不配合,我不用身體壓著牠根本制不住,只是沒想到那反而讓牠更害怕了,於是我說,「那你配合不要大叫掙扎,就可以不壓住你,而且你越掙扎其實會打越久,針會跑掉變成要戳好幾次,你如果乖乖的,我們就可以打很快,打完你身體就會比較舒服」。

Kin獎聽完之後說,「那我不掙扎,可是你們要快一點喔,然後我還是要大叫」。

當天晚上Kin獎真的在剛開始打點滴的時候忍耐著不掙扎,戳針也很順利,我和先生交換了眼色,並且低語「真的太神奇了」,然後Kin獎就開始大叫了(是說牠這也才想起牠曾表示牠還是要大叫嗎?),不過確實就沒有前次那麼掙扎了。

對了,雖然第三次溝通主要是針對Kin獎,但還是問了一下Kiki有沒有什麼要說的,結果Kiki表示很滿意房間裡那個轉啊轉的風扇(Leslie說看到房間裡有個一直在轉的黑色風扇,那確實是第二次溝通時還沒有買的,為了怕貓中暑才去添購的循環扇),Kiki並且說小橘和米漿還是有進房間偷看牠(就說我沒辦法控制牠們的行動啊!)

LeslieKiki表示自己現在雖然還是有躲衣櫃但沒有不舒服,她感覺比較像正常貓咪有時愛躲藏的那種躲,我也就比較放心些了。這次溝通唯一讓我暗暗有點傷心的是,上次溝通時曾問起Kiki是否會介意我和先生有時候會輪流不在家,牠說那也沒辦法,但只要不是兩個人一起出去,有人在家就好;這次我請Leslie告訴牠之後我們各自有短暫出門的計畫時,牠對於我要出門的反應是,「妳不在沒關係」,對於把拔要出門的反應卻是,「蛤,為什麼?」

Leslie當時問我,「妳不會介意吧?」好吧,我承認我當時說「不會」是騙人的,我其實是介意的!我這麼疼妳ㄟKiki,竟然說我不在沒關係!這件事情證明,說不定人才是在溝通的時候最不坦白的啊!(茶)


照護人為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教授黃宗慧,台灣少數親身且長期投入動物保護運動的學者。
動保議題之評論文字散見各報章雜誌,編有《臺灣動物小說選》。在台灣大學持續開設「文學、動物與社會」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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